第 51 章

作者: 有无斋
    五十一、 高考后修大堤

    高考考完的当天下午,告别了洪生勤生两兄弟,我就往回家的路上走。

    半路上,遇上了大队团支书老七,“我正要到镇中学找你,没想到在半路上遇上了。”

    他接着说,“大队长叫我来通知你,今天晚上就出发,到汉北水利工地上去。”

    “我要和公社中心小学打个招呼吧?”

    “大队长他们决定的,我只负责通知你。”

    高考成绩公布还需时日,而大队此前的态度又让我心生忧虑后,我陷入了一阵沉思。

    脑海中不断盘旋着大队干部们那冷漠的面容和过往的种种刁难,生怕他们会在至关重要的高考政审环节暗中作梗,破坏我改变命运的机会。

    权衡再三,我咬了咬牙,最终答应了前往汉北水利工地,至少在这期间,能让自己暂时远离大队可能带来的麻烦,同时也能让自己有事可做,不至于在等待中焦虑不安。

    回到家,父亲早已在门口翘首以盼,眼中满是关切。看到我回来,他立刻迎了上来,急切地问道:“子华,考得怎么样?”

    我微微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说道:“还行,应该考得不错。”

    其实,在考场上答题时,我就感觉发挥得较为理想,那些平日里反复钻研的知识点,在考场上都能信手拈来。

    但此刻,我不敢把话说得太满,生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父亲听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好,好啊,不管结果咋样,你努力了就好。”

    既然决定前往汉北水利工地,接下来便开始紧锣密鼓地作准备。

    全村的男女主要劳动力都接到通知要上汉北水利工地,为家乡的水利建设贡献力量。

    我父亲自然也在其中。母亲因为家中有众多年幼的小孩需要照顾,实在脱不开身,只能留在家中。

    她一边帮父亲和我整理衣物,一边不停地叮嘱我们在工地上要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吃过晚饭,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我和村里的三十多人一道,挑起早已准备好的担子。

    被子和日用品被仔细地捆扎在一起,放在担子的一端,而锄头、铁锹、箢箕等农具则整齐地挂在另一端。

    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从古家村到汉北水利工地,足足有 80 多里路。

    这是一段漫长而艰辛的旅程,脚下的路仿佛没有尽头。

    刚开始,大家还精神抖擞,步伐轻快,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夜色越来越深,疲惫感逐渐袭来。

    我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迈出一步都需要使出全身的力气。

    两天的高考,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晚上又因为兴奋和担忧没怎么睡觉休息,接着又马不停蹄地走了整夜的路,此刻的我,简直困乏到了极点,眼皮不停地打架,大脑也变得昏昏沉沉。

    当我们终于走到一个叫花子大塆的村子时,天还没亮。

    我望着眼前的村子,心中满是期待,心里想,终于能快点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了。

    村子里一片寂静,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我们一行人在村口稍作停留,大家都露出了疲惫不堪的神情,眼神中却又透着一丝即将得到休息的渴望。

    此时,我只盼着能尽快找到一处可以安歇的地方,让我疲惫的身体得到片刻的放松 。

    这时大概是早上5点多钟,我们三十几个人,分别在几个村民家打地铺。

    我和父亲,还有四个同村的人,在一个很小的房间的地上铺下稻草,上面再铺开被子,这就安营扎寨了。

    我刚想躺下睡觉,大队长来了,他向我们喊道:“快到外面集合,马上到工地上去。早饭在工地上吃。”

    我到外面一看,天还没亮,一片漆黑,看不清这个村子的全貌。

    黑暗中,从不同的屋子里陆陆续续地走出来一群人,有的扛着锄头铁锹,有的挑着箢箕,在大队长的指挥下,排成一个稀稀拉拉的长队,缓慢地出发了。

    我挑着一对箢箕跟在队伍的后面。

    天很黑,田间小路弯弯曲曲的,不大好走。

    从我们住的地方到工地,大约有8里多路。

    走着走着,天慢慢地亮起来了,到工地时,天也差不多大亮了,可以看见工地的全貌了。

    这是一个河堤工地,工地很大,左边看不见头,右边看不见尾。

    河堤已经修了有三层楼那么高了。

    离大堤不远的地方有很多临时搭建的工栅,已经有许多民工在工棚里吃早饭。

    我们村里的人挤在一个工棚里吃早饭,我已经非常饿了,端起饭就吃。

    当年修这个汉北大堤,动员了全县的劳动力,每个大队修一段,民工们都是自带粮食,自备工具,没有报酬。

    修水利有一个好处,就是大米饭管饱。我正吃着饭,还没吃完,工地上的许多大喇叭就响起来了,《东方红》的歌声响彻整个工地。

    大队长喊起来了:“开工了!开工了!”

    民工们纷纷扛着锄头铁锹挑着箢箕上工地了,我也急忙放下饭碗挑着箢箕跟着上去了。

    看不清也数不清工地上有多少人,只见看不见头尾的大堤上满是人,堤这边几十米的场地上也铺满了人。

    堤这边是取土的工地,民工们把这边挖出来的土,用箢箕一担一担往大堤上挑。

    体弱的民工和女民工负责挖土,身强力壮的民工就负责挑土,因为把土挑上高高的堤上去是很费力气的。

    我们村的小队长苕三爹分配我挑土。

    在汉北水利工地上,一片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挑土的民工们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器,一刻也不得停歇。

    装满土的箢箕被迅速挑走,空箢箕又马不停蹄地放回挖土的地方,整个过程如同精密运转的链条,无需等待,不能停歇,更没有休息的间隙。

    大家就这样上上下下地跑着,一趟又一趟,仿佛陷入了一场永无止境的劳作循环。

    起初,我仗着年轻力壮,开始挑几担土还不算太累,步伐还算轻快。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体力也在这高强度的劳作中渐渐耗尽。

    每挑起一担土,都觉得肩头像是压了千斤重担。

    后来,我就觉得非常费力了,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每走一步都需要使出全身的力气。

    我挑着担子一步一步往堤上爬,那坡度虽然不算陡峭,此刻却仿佛成了难以逾越的高山。

    有时爬得腿直发抖,膝盖发软,差点就要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苕二爹的第六个儿子,绰号叫 “苕肉头” 的,当年还只十六岁,负责挖土的工作。

    他身材魁梧,浑身散发着一股蛮劲,平日里在村里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此刻,他正挥舞着铁锹,一锹一锹地把土装进箢箕里,动作娴熟而有力。

    他瞥见了我累得不行的样子,只见我脸色苍白,汗水湿透了衣衫,脚步踉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悄悄走到我身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我,压低声音对我说:“你去解手哇!解大手。”

    我正累得晕头转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有气无力地说:“我没手解呀。”

    “你真是个书呆子,解手可以休息一下呀。”

    他见我没明白,有些着急地解释道,眼神中透着一丝狡黠与关切。

    我听后,心里犹豫了一下,觉得这样做不太妥当,赶忙说道:“不行不行,这样不好。”

    我心想,怎么能假装解手来偷懒呢?这不是弄虚作假嘛,那太难为情了。

    我知道他是出于好意,想让我喘口气,便接着说:“算了吧,我还是慢慢挑吧。”

    “苕肉头” 见我不愿意去解手,眉头皱了起来,眼睛咕噜噜一转,又想了一个办法。

    他放下手中的铁锹,双手在土里用力一捧,抓了几把土在箢箕里薄薄地铺上一层,然后大声对我说:“挑走挑走!”

    我看着那薄薄一层土,有些不解,疑惑地对他说:“这太少了吧?”

    “挑走挑走!”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声音提高了几分,大声说:“你就说是我‘苕肉头’上的土,看那个狗日的敢放屁!”

    “苕肉头” 有弟兄七个,在村里势力不小,平时没人敢轻易招惹他们。

    他自己更是脾气火爆,和人打架时非常凶狠,下手毫不留情。

    他父亲就是我曾经搞的那个 “忆苦思甜” 画展的主人翁。

    经 “苕肉头” 这样一操作,我再挑起箢箕,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如同挑空担子一般。

    周围很多人都看见了这一幕,可竟没有一个人说闲话。

    不知道是因为 “苕肉头” 的霸气震慑住了大家,让旁人不敢吭声;还是因为大家在这繁重的劳作中,都对我这个书生出身、体力不支的人充满了同情,所以选择了默许。

    而我,心中满是对 “苕肉头” 的感激,在这艰难的工地上,他的这份仗义相助,如同冬日里的暖阳,给了我一丝温暖与力量 。

    的确,我被大队撤了校长下放回家,在村子里引起了大家的公愤。

    乡亲们都深知我一心扑在教育事业上,为学校的发展和孩子们的成长付出了诸多心血,如今却遭受这样不公平的待遇,他们心中满是愤慨与不平,也正因如此,大家对我都充满了同情。

    在这热火朝天却又无比艰辛的水利工地上,每天都会碰到形形色色的乡亲。

    而只要他们看到我,目光中总会流露出一丝关切与怜惜。

    那些相识的大叔大伯们,总会停下手中的活儿,直起腰,用搭在肩头的毛巾擦一擦额头的汗水,然后走上前来,一脸真诚地问我:“你考得怎么样啊?”

    他们的眼神中满是期待,仿佛我的高考成绩是他们此刻最为关心的事情。

    还有那些热情善良的婶子大娘们,也会凑过来,温柔地安慰我说:“你这么有才华,肚子里装满了墨水,一定考得上!别着急!”

    她们的话语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柔地拂过我的心田,让我在这疲惫的劳作中感受到了丝丝温暖。

    在她们眼中,我是那个能为村子争光、有着光明未来的读书人,她们坚信我定能在高考中取得优异成绩。

    更有一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他们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工具,一边大声对我说:“我们全大队的人都在为你祈祷,唯愿你能考上。你要是考上了,那可是咱大队的骄傲啊!”

    他们的声音在工地上回荡,充满了力量。

    我知道,他们是真心希望我能改变命运,走出这片土地,去追寻更好的未来。

    多好的乡亲们啊!每当听到他们这样说,我的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那些日子里,在大队遭受的委屈与不公,在这高强度劳作中的疲惫与艰辛,似乎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我强忍着眼中打转的泪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只能用力地点点头,向他们表达我内心深处的感激。

    我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不能辜负乡亲们对我的这份信任与期待,无论高考结果如何,都要为了这片土地和这些善良的乡亲们,奋力拼搏,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

    尽管乡亲们在工地上千方百计地照顾我,可连日来的高强度劳作,我的身体就像一根紧绷到极限的弦,终究还是不堪重负。

    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腿一软,便重重地瘫倒在了工地上。

    周围的乡亲们见状,顿时惊慌失措,纷纷放下手中的工具,围拢过来。他们呼喊着我的名字,声音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很快,乡亲们小心翼翼地抬起我,一路小跑着将我抬回了家。

    工地医生也迅速赶来,他神色凝重地为我量体温,当看到体温计上显示的数字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 高烧到 42度了!

    此时的我,躺在简陋的地铺上,全身仿佛被抽去了力气,软绵绵的,几乎没什么知觉了,唯有脑袋还残存着一丝意识,却也昏昏沉沉,像是被一团迷雾笼罩。

    工地医生眉头紧锁,语气沉重地对父亲说:“这孩子病得很厉害,身体极度虚弱,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得赶紧想办法。”

    父亲站在一旁,看着昏迷不醒的我,眼眶瞬间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他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身体微微颤抖,嘴里喃喃自语着:“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大队。

    全大队的人听闻后,都心急如焚,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赶来探望我。

    狭小的屋子里挤满了人,大家的脸上都写满了关切与心疼。

    很多人看到我病成这副模样,眼眶一红,都禁不住流下了眼泪。

    “开开眼吧老天爷!一定要救救之华老师,他还要上大学啊!”

    “之华老师是多好的人啊!为什么命这么苦啊!太不公平了!”

    在昏昏沉沉中,这些乡亲们真情的话语断断续续地传入我的耳中,如同一股股暖流,缓缓流淌进我的心田,却又让我百感交集。

    我的心中涌起无尽的感动,也夹杂着一丝酸涩。我在心底暗暗发誓:我一定要挺过来,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上大学!我不能辜负乡亲们对我的这份深情厚谊,不能让他们的期望落空。

    工地医生也没有丝毫懈怠,他尽心尽力地对我进行抢救。他仔细地为我诊断,调配药物,时刻关注着我的病情变化。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父亲日夜守在我的床边,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生怕错过我的任何一丝动静。

    乡亲们也自发地轮流来照顾我,为我熬药、擦拭身体。

    一个星期后,或许是因为大家的悉心照料,或许是我心中那股强烈的求生欲望,我的身体慢慢地有了起色,开始好起来了。

    我逐渐恢复了力气,能够坐起身来,看到周围乡亲们那欣慰的笑容,我知道,我挺过来了,未来的路,我将带着这份温暖与力量,继续坚定地走下去 。

    我刚好了一点的时候,大队小学的几个男老师也来工地了,清秋老师带来了玉芬的一封信。

    信封上没有字,里面的信全是用汉语拼音写的,信中还有2元钱。

    玉芬得知我在工地上病倒了,所以带信来安慰我。

    玉芬还真有心呢,汉语拼音别人看不懂,带信的清秋老师也是看不懂的,她知道,我是看得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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