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的上午十点，唐捐吃完早餐就去公证处拿了文件，看到公章的瞬间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给言荣发完消息，他给宋颋打了电话，约了晚上七点的饭。
御宴的饭得提前一周约，唐捐给老板打了电话，六点半就坐在小包厢等，点了壶小吊梨汤看窗外的鼓楼，临近五一，游客们接踵而至，把本来就不宽裕的十字路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交警叔叔前前后后跑，疏通热情的游客。
“呦呵，唐律师看风景呢。”
宋颋脱下牛仔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拉了唐捐对面的椅子坐下。
唐捐闻声转头，给宋颋的杯子里倒满，举起递给他：“来，宋检，润润嗓。”
宋颋笑了：“谢谢唐律。”
唐捐没理他，跟一直守在门口的服务员说可以上菜了。
第一道菜就是宋颋点名要吃的赛螃蟹，因慈禧太后而出名，菜刚上桌宋颋就抄起勺子舀了一大口塞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唐捐给他杯子里倒梨汁，让他慢点吃，没人跟他抢。
宋颋边搅边说，等会儿打包一份回去。
唐捐说好。
十来分钟后，他俩点的菜一一上齐，宋颋看着满桌子的菜冲唐捐竖起了大拇指：“唐律师破费了。”
唐捐丢给他一个白眼儿：“赶紧吃吧你。”
“这文思豆腐你点的？”宋颋指着一碗细如头发丝的稠状物发出疑问。
唐捐点头：“咋的，你不吃豆腐？”
宋颋摇头：“哪能啊，我啥都吃，就寻思你咋点这么清淡的菜，按理说你现在已经是川渝胃了，不得加麻加辣。”
唐捐食指在鼻尖蹭了一下，这文思豆腐是陈妈的拿手菜，他每次去戚園总能吃到，豆腐入口即化，鸡汤鲜美，暖胃又营养，他想学来着，陈妈说不用他学，只要他喜欢吃，天天给他做。
他知道陈妈的意思，侧过头看窗外，戚柏舟靠在一颗银杏树下打电话，眉头紧锁，脸色不怎么好，一抬头，又换上副笑脸。
他也跟着笑，冲人招了招手，戚柏舟眼里的笑意加深，一如初见。
“张万尧胃不好，我不让他吃太辣的，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跟他在一起的？”
唐捐拿公勺给碗里舀了半碗豆腐，拿了青瓷小勺一口一口慢慢喝，豆腐入口即化，鸡汤稍显清淡，没陈妈做的浓郁。
宋颋正给嘴里扒拉炒米饭，唐捐突然问这个，直接给呛着了，急忙拿了梨汁润嗓，半晌才缓过来。
唐捐不理他，慢悠悠继续喝自己的文思豆腐。
宋颋缓了口气才吭声：“你上次被人注射□□进拘留所，我看到消息已经是第二天，我到拘留所的时候，张万尧就趴在会见室，大屏幕上是你房间的监控，纪队说他一天一夜没合眼，刚刚还吐了血，让我赶紧把他带走，我一开口他就让我滚。后来才知道，你在里头待了七天，他就守了你七天，纪队跟我吐槽，说你再不出去，他那身警服都得脱了。我其实一早就猜到他对你有歪心思，但没想过是这个。”
“你不觉得恶心吗？我们这种关系？”唐捐放下勺子，抬头问得认真。
宋颋笑了，嘴角还沾着米粒跟火腿：“我可没你想得那么封建哈，你开心就成啊，但他要是敢让你伤心我绝饶不了他，怎么着也要让他断子绝孙。”
宋颋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把唐捐逗笑了：“小花脸这么厉害啊，来，奖励你一根秘制卤鸭腿。”
唐捐说着就给宋颋的碟子里放了根鸭腿。
宋颋拿起就啃，没一点儿吃相。
饭吃得差不多了，我们宋检都打起了饱嗝，唐捐这才说起了正事。
“言媚这件事能不能提起公诉啊，宋检？”唐捐单手撑着脑袋问。
宋颋抽了两张纸巾擦嘴，往椅子上一靠说：“被造谣网暴目前还没有公诉的先例，难啊。”
唐捐赶紧顺杆爬：“所以才找宋检商量办法嘛，总要有人开这个头。每年因造谣网暴而自杀的人数不胜数，平台监管不够，只要没达到危害社会的程度法律也不管，全靠身心已经受到严重损伤的受害人四处寻找证据，太难了，很多就是在寻找证据的过程中不堪忍受那些负面评论，最后选择自杀，用自己的死亡去惩罚那些数不清的造谣者和网暴者。可这对那些本身就毫无人性和良知的人来说，他们就是希望看到受害人以此了结生命，这样他们变态的心理需求才能得到满足。宋检，你是人民的检察官，如果任由这种网络暴力发展，任何人都可以在网络上肆意对陌生人造谣诽谤，这不仅是对言媚个人的生活造成了伤害，对整个社会和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影响，这点你应该比我明白。”
唐捐叽里呱啦在那给人扣高帽子的时候，宋颋捧着个笑脸一直盯着他看，好端端一个直男，怎么说弯就弯了呢。
还是被张万尧那个老东西，真是老牛吃嫩草啊，他还想着以后唐捐有了孩子，没准儿还能做亲家呢，现在可倒好，美梦稀碎。
见宋颋咧着个大牙傻乐不回话，唐捐抬手在他脑袋就是一拍：“想什么呢，给个反应啊？”
宋颋在拍打中脑瓜子瞬间清醒，揉揉眉心说：“你说的我都知道，可造谣诽谤这么多年一直都属于自诉案件，国家真不好出手，这涉及到当事人的隐私还有司法资源，网络上整天都有造谣诽谤的，如果都启动公诉，那全国的司法人员至少要增加十倍不止，国家真吃不消。再说了，法不责众，中国现在有8亿网民，那些造谣看热闹的人一抓一大把，都一一丢去蹲号子也不现实。且不说一味惩罚可能导致矛头转向行政机关，引发社会矛盾。”
“就算不坐牢，也得留下判决书，必须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啊，凭什么可以随便造谣他人？”唐捐说着胸口就止不住地喘粗气。
宋颋“哎呦”一声赶紧过来安抚，轻轻拍他的胸口帮他顺气：“好了好了，我试试，我先找黄检，他管不了我去找最高检，总有办法的哈，你别再把自个儿气着，不值当哈。”
唐捐听到顺耳的话胸口才慢慢趋于平静，扭过脸说：“谢谢你，小花脸。”
宋颋尾巴又翘了起来，嘴咧得更开：“甭客气。”
他俩都没喝酒，宋颋开车送唐捐回家，把人送到他赖着就不走了，说他妈最近一见面就吵着让他去相亲，上周都见了两个了，实在吃不消。
唐捐从冰箱里拿了串荔枝，洗吧洗吧丢进果盘里往宋颋怀里一放，吃吧，宋检。
宋颋是个荔枝狂热爱好者，最高纪录一小时连炫三斤，第二天就去了医院打吊瓶，嗓子哑得说不出话。
宋颋没吃到核眼睛都亮了，开启松鼠模式。
唐捐去屋里换了睡衣，窝在沙发三角区看某人不停往嘴里塞塞塞，嘴角上扬：“慢点儿吃，冰箱里还有，明天你拿一盒回去。”
宋颋嘿嘿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唐捐张大嘴问能不能分他一个，宋颋乖乖剥了，往他嘴里塞。
“我跟你说啊，宋耀都快结婚了，你真不打算给我找个弟妹啊，我还指望你孩子给我养老送终呢，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唐捐摇头晃脑，生无可恋。
宋颋手里的荔枝啃到一半，停下来看唐捐：“那你跟张万尧，以后也不打算要孩子吗？”
宋颋的问题让唐捐哭笑不得：“两个男的怎么要孩子，你是不是荔枝糊脑子了？”
宋颋一脸认真：“我记得你小时候挺爱跟那帮穿开裆裤的小不点玩，我看见他们就烦，你总能跟他们玩到一块儿去，你应该是喜欢孩子的吧？”
唐捐心里某个地方动了一下，喜欢又能怎么样呢，生又生不了，张家肯定也不会允许抱养别的孩子，张万尧家财万贯的，无名无姓最容易有纠纷。
“小时候就觉得他们好玩儿，现在没那么喜欢了，不过你的孩子我可以试着喜欢，前提是你得赶紧给我找弟妹啊，一天天干啥呢，你有车有房有存款，按理说不难找啊，你咋一个都看不上呢，我亲爱的宋检。”
唐捐说完还不忘在宋颋那细软的头发上抓了两下。
宋颋眼神一顿，起身把果盘往茶几上一放，伸了个懒腰说本检察官要洗洗睡了，欢迎侍寝。
唐捐抬腿朝他背后就是一脚。
直到很多年以后，唐捐才知道宋颋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坚持什么。
接下来这一周，唐捐没接到萧医生那边的电话，他就窝在小阁楼查各种资料，把目前搜集的相关证据分门别类归纳好，那个被公证的视频经过鉴定不是原创视频，宋颋说目前必须要找到最先发布视频的那个人，首先要知道告谁，不然就算提起公诉了，也是无头苍蝇，更难办。
为了不打草惊蛇，唐捐没敢给那个百万博主发私信。
可要在数亿个网友里找到那个罪魁祸首，无异于大海捞针，唐捐拿着手机翻了整整一周都没找到那个人，还把眼睛搞伤了，左右眼各长了一个麦粒肿不说，还流血了。
医生说他这种情况得输液消炎，一周左右才能好。
鉴于上次执意出院给伤口搞崩开的光荣事迹，唐捐这次老老实实住了院，张万尧在他输液时打了视频电话过来，他立马拿起手边的墨镜戴上。
“大白天在房间戴什么墨镜，摘了。”
张万尧刚陪长姐吃完饭回到老宅，靠在玉兰树下乘凉。
“凭什么你让我摘我就摘，我不摘。”唐捐心里虚，嘴上可硬气。
“你眼睛怎么了？跟谁打架了？”
隔着墨镜，张万尧那张脸已经黑到了谷底，唐捐舔了下嘴唇，意识到房间还有别人，他侧了身，压低声音说：“我一三好青年跟谁打架去啊，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一把年纪不着调。”
“你再说一遍。”
唐捐的勇气鼓到一半时，输液泵响了，提示有气泡，请及时加液，请及时加液......
唐捐那一瞬间有拔管的想法，又担心血溅当场，老老实实按了呼叫铃，等待护士的到来。
“说实话，不然我现在就飞回去。”张万尧盯着屏幕里慌张的小人儿，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
眼看是瞒不住了，唐捐摘掉墨镜，大大方方见人：“我得了麦粒肿，在住院输液，今天第二天。”
张万尧盯着小崽子那血红的眼眶，眉心?拧得更紧：“怎么搞的？”
护士过来加液，听到张万尧那老烟嗓，替唐捐回：“他长时间盯着手机屏幕，用眼过度，导致眼睑发炎，眼眶红肿，不及时处理可能会导致颅内感染。”
唐捐心脏一紧，还不如让他自己说呢，都扯上颅内感染了，他嘴角带笑冲护士点了下头，随即给屏幕里即将发飙的人解释：“没那么严重，就是长了麦粒肿，滴几天眼药水就好了。”
“那输个锤子液？！又接了案子不要命了是不？”
张万尧在那头凶巴巴的，一旁的护士大姐又看不下去了，扯着嗓子就为唐捐正名：“你儿子眼睛有问题又不是打游戏打的，说到底也是为了工作，为了那几个子儿，还不都是为了给你养老，一大早瞎吼什么呢？”
护士话刚落尾音，唐捐没忍住笑了，张万尧那边直接挂了电话。
“谢谢你啊元姐。”唐捐关掉手机跟人护士说。
元姐一脸傲娇：“甭客气，我最不爱搭理现在这帮老头了，靠儿子养还不客气点，百年以后谁给他披麻戴孝啊。”
唐捐笑着连说了三个是，手机震动，那边问，哪家医院。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这四个字的杀气。
御宴的饭得提前一周约，唐捐给老板打了电话，六点半就坐在小包厢等，点了壶小吊梨汤看窗外的鼓楼，临近五一，游客们接踵而至，把本来就不宽裕的十字路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交警叔叔前前后后跑，疏通热情的游客。
“呦呵，唐律师看风景呢。”
宋颋脱下牛仔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拉了唐捐对面的椅子坐下。
唐捐闻声转头，给宋颋的杯子里倒满，举起递给他：“来，宋检，润润嗓。”
宋颋笑了：“谢谢唐律。”
唐捐没理他，跟一直守在门口的服务员说可以上菜了。
第一道菜就是宋颋点名要吃的赛螃蟹，因慈禧太后而出名，菜刚上桌宋颋就抄起勺子舀了一大口塞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唐捐给他杯子里倒梨汁，让他慢点吃，没人跟他抢。
宋颋边搅边说，等会儿打包一份回去。
唐捐说好。
十来分钟后，他俩点的菜一一上齐，宋颋看着满桌子的菜冲唐捐竖起了大拇指：“唐律师破费了。”
唐捐丢给他一个白眼儿：“赶紧吃吧你。”
“这文思豆腐你点的？”宋颋指着一碗细如头发丝的稠状物发出疑问。
唐捐点头：“咋的，你不吃豆腐？”
宋颋摇头：“哪能啊，我啥都吃，就寻思你咋点这么清淡的菜，按理说你现在已经是川渝胃了，不得加麻加辣。”
唐捐食指在鼻尖蹭了一下，这文思豆腐是陈妈的拿手菜，他每次去戚園总能吃到，豆腐入口即化，鸡汤鲜美，暖胃又营养，他想学来着，陈妈说不用他学，只要他喜欢吃，天天给他做。
他知道陈妈的意思，侧过头看窗外，戚柏舟靠在一颗银杏树下打电话，眉头紧锁，脸色不怎么好，一抬头，又换上副笑脸。
他也跟着笑，冲人招了招手，戚柏舟眼里的笑意加深，一如初见。
“张万尧胃不好，我不让他吃太辣的，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跟他在一起的？”
唐捐拿公勺给碗里舀了半碗豆腐，拿了青瓷小勺一口一口慢慢喝，豆腐入口即化，鸡汤稍显清淡，没陈妈做的浓郁。
宋颋正给嘴里扒拉炒米饭，唐捐突然问这个，直接给呛着了，急忙拿了梨汁润嗓，半晌才缓过来。
唐捐不理他，慢悠悠继续喝自己的文思豆腐。
宋颋缓了口气才吭声：“你上次被人注射□□进拘留所，我看到消息已经是第二天，我到拘留所的时候，张万尧就趴在会见室，大屏幕上是你房间的监控，纪队说他一天一夜没合眼，刚刚还吐了血，让我赶紧把他带走，我一开口他就让我滚。后来才知道，你在里头待了七天，他就守了你七天，纪队跟我吐槽，说你再不出去，他那身警服都得脱了。我其实一早就猜到他对你有歪心思，但没想过是这个。”
“你不觉得恶心吗？我们这种关系？”唐捐放下勺子，抬头问得认真。
宋颋笑了，嘴角还沾着米粒跟火腿：“我可没你想得那么封建哈，你开心就成啊，但他要是敢让你伤心我绝饶不了他，怎么着也要让他断子绝孙。”
宋颋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把唐捐逗笑了：“小花脸这么厉害啊，来，奖励你一根秘制卤鸭腿。”
唐捐说着就给宋颋的碟子里放了根鸭腿。
宋颋拿起就啃，没一点儿吃相。
饭吃得差不多了，我们宋检都打起了饱嗝，唐捐这才说起了正事。
“言媚这件事能不能提起公诉啊，宋检？”唐捐单手撑着脑袋问。
宋颋抽了两张纸巾擦嘴，往椅子上一靠说：“被造谣网暴目前还没有公诉的先例，难啊。”
唐捐赶紧顺杆爬：“所以才找宋检商量办法嘛，总要有人开这个头。每年因造谣网暴而自杀的人数不胜数，平台监管不够，只要没达到危害社会的程度法律也不管，全靠身心已经受到严重损伤的受害人四处寻找证据，太难了，很多就是在寻找证据的过程中不堪忍受那些负面评论，最后选择自杀，用自己的死亡去惩罚那些数不清的造谣者和网暴者。可这对那些本身就毫无人性和良知的人来说，他们就是希望看到受害人以此了结生命，这样他们变态的心理需求才能得到满足。宋检，你是人民的检察官，如果任由这种网络暴力发展，任何人都可以在网络上肆意对陌生人造谣诽谤，这不仅是对言媚个人的生活造成了伤害，对整个社会和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影响，这点你应该比我明白。”
唐捐叽里呱啦在那给人扣高帽子的时候，宋颋捧着个笑脸一直盯着他看，好端端一个直男，怎么说弯就弯了呢。
还是被张万尧那个老东西，真是老牛吃嫩草啊，他还想着以后唐捐有了孩子，没准儿还能做亲家呢，现在可倒好，美梦稀碎。
见宋颋咧着个大牙傻乐不回话，唐捐抬手在他脑袋就是一拍：“想什么呢，给个反应啊？”
宋颋在拍打中脑瓜子瞬间清醒，揉揉眉心说：“你说的我都知道，可造谣诽谤这么多年一直都属于自诉案件，国家真不好出手，这涉及到当事人的隐私还有司法资源，网络上整天都有造谣诽谤的，如果都启动公诉，那全国的司法人员至少要增加十倍不止，国家真吃不消。再说了，法不责众，中国现在有8亿网民，那些造谣看热闹的人一抓一大把，都一一丢去蹲号子也不现实。且不说一味惩罚可能导致矛头转向行政机关，引发社会矛盾。”
“就算不坐牢，也得留下判决书，必须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啊，凭什么可以随便造谣他人？”唐捐说着胸口就止不住地喘粗气。
宋颋“哎呦”一声赶紧过来安抚，轻轻拍他的胸口帮他顺气：“好了好了，我试试，我先找黄检，他管不了我去找最高检，总有办法的哈，你别再把自个儿气着，不值当哈。”
唐捐听到顺耳的话胸口才慢慢趋于平静，扭过脸说：“谢谢你，小花脸。”
宋颋尾巴又翘了起来，嘴咧得更开：“甭客气。”
他俩都没喝酒，宋颋开车送唐捐回家，把人送到他赖着就不走了，说他妈最近一见面就吵着让他去相亲，上周都见了两个了，实在吃不消。
唐捐从冰箱里拿了串荔枝，洗吧洗吧丢进果盘里往宋颋怀里一放，吃吧，宋检。
宋颋是个荔枝狂热爱好者，最高纪录一小时连炫三斤，第二天就去了医院打吊瓶，嗓子哑得说不出话。
宋颋没吃到核眼睛都亮了，开启松鼠模式。
唐捐去屋里换了睡衣，窝在沙发三角区看某人不停往嘴里塞塞塞，嘴角上扬：“慢点儿吃，冰箱里还有，明天你拿一盒回去。”
宋颋嘿嘿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唐捐张大嘴问能不能分他一个，宋颋乖乖剥了，往他嘴里塞。
“我跟你说啊，宋耀都快结婚了，你真不打算给我找个弟妹啊，我还指望你孩子给我养老送终呢，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唐捐摇头晃脑，生无可恋。
宋颋手里的荔枝啃到一半，停下来看唐捐：“那你跟张万尧，以后也不打算要孩子吗？”
宋颋的问题让唐捐哭笑不得：“两个男的怎么要孩子，你是不是荔枝糊脑子了？”
宋颋一脸认真：“我记得你小时候挺爱跟那帮穿开裆裤的小不点玩，我看见他们就烦，你总能跟他们玩到一块儿去，你应该是喜欢孩子的吧？”
唐捐心里某个地方动了一下，喜欢又能怎么样呢，生又生不了，张家肯定也不会允许抱养别的孩子，张万尧家财万贯的，无名无姓最容易有纠纷。
“小时候就觉得他们好玩儿，现在没那么喜欢了，不过你的孩子我可以试着喜欢，前提是你得赶紧给我找弟妹啊，一天天干啥呢，你有车有房有存款，按理说不难找啊，你咋一个都看不上呢，我亲爱的宋检。”
唐捐说完还不忘在宋颋那细软的头发上抓了两下。
宋颋眼神一顿，起身把果盘往茶几上一放，伸了个懒腰说本检察官要洗洗睡了，欢迎侍寝。
唐捐抬腿朝他背后就是一脚。
直到很多年以后，唐捐才知道宋颋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坚持什么。
接下来这一周，唐捐没接到萧医生那边的电话，他就窝在小阁楼查各种资料，把目前搜集的相关证据分门别类归纳好，那个被公证的视频经过鉴定不是原创视频，宋颋说目前必须要找到最先发布视频的那个人，首先要知道告谁，不然就算提起公诉了，也是无头苍蝇，更难办。
为了不打草惊蛇，唐捐没敢给那个百万博主发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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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上次执意出院给伤口搞崩开的光荣事迹，唐捐这次老老实实住了院，张万尧在他输液时打了视频电话过来，他立马拿起手边的墨镜戴上。
“大白天在房间戴什么墨镜，摘了。”
张万尧刚陪长姐吃完饭回到老宅，靠在玉兰树下乘凉。
“凭什么你让我摘我就摘，我不摘。”唐捐心里虚，嘴上可硬气。
“你眼睛怎么了？跟谁打架了？”
隔着墨镜，张万尧那张脸已经黑到了谷底，唐捐舔了下嘴唇，意识到房间还有别人，他侧了身，压低声音说：“我一三好青年跟谁打架去啊，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一把年纪不着调。”
“你再说一遍。”
唐捐的勇气鼓到一半时，输液泵响了，提示有气泡，请及时加液，请及时加液......
唐捐那一瞬间有拔管的想法，又担心血溅当场，老老实实按了呼叫铃，等待护士的到来。
“说实话，不然我现在就飞回去。”张万尧盯着屏幕里慌张的小人儿，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
眼看是瞒不住了，唐捐摘掉墨镜，大大方方见人：“我得了麦粒肿，在住院输液，今天第二天。”
张万尧盯着小崽子那血红的眼眶，眉心?拧得更紧：“怎么搞的？”
护士过来加液，听到张万尧那老烟嗓，替唐捐回：“他长时间盯着手机屏幕，用眼过度，导致眼睑发炎，眼眶红肿，不及时处理可能会导致颅内感染。”
唐捐心脏一紧，还不如让他自己说呢，都扯上颅内感染了，他嘴角带笑冲护士点了下头，随即给屏幕里即将发飙的人解释：“没那么严重，就是长了麦粒肿，滴几天眼药水就好了。”
“那输个锤子液？！又接了案子不要命了是不？”
张万尧在那头凶巴巴的，一旁的护士大姐又看不下去了，扯着嗓子就为唐捐正名：“你儿子眼睛有问题又不是打游戏打的，说到底也是为了工作，为了那几个子儿，还不都是为了给你养老，一大早瞎吼什么呢？”
护士话刚落尾音，唐捐没忍住笑了，张万尧那边直接挂了电话。
“谢谢你啊元姐。”唐捐关掉手机跟人护士说。
元姐一脸傲娇：“甭客气，我最不爱搭理现在这帮老头了，靠儿子养还不客气点，百年以后谁给他披麻戴孝啊。”
唐捐笑着连说了三个是，手机震动，那边问，哪家医院。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这四个字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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