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作者: 拂栀
    和王玉儒去购物这样一个勾魂的事情摆在眼前,翟悉根本没什么自制力,没过两天就跟他哥提出了申请。

    王玉儒答应得很爽快,翟悉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好自己准备赴约。

    他顺着油烟味探进厨房,跟胡润妮吱了声:“我要去买开学用品了。”

    “你自己买,别管我要钱,”胡润妮机器一样啪一下转过头来,“我都快没钱了,该死的蒂芝集团,欠了我三个月工资不发。”

    胡润妮就职的房地产企业不太正规,这两年偷工减料的丑闻频出,翟悉在十八中关禁闭期间都还能听说一二,现如今还拖欠员工薪水,翟悉根据种种迹象推测:“别是要倒闭了。”

    “会不会说话,”胡润妮两只愤怒的眼珠子瞪向他,“真倒闭你妈就失业了。”

    “呸呸呸。”翟悉改口道。

    “哼,”胡润妮瞪了翟悉两眼,突然眸光柔软起来,“你自己花钱买吧,搞那个辅导班挣了不少私房钱吧?”

    以前胡润妮跟他打听收入,翟悉都支吾着跳过话题,这回他故技重施,冲他妈咯咯傻笑:“这回用不着我花钱,我哥给我买。”

    翟悉眼看胡润妮又要张口,赶紧退出厨房,从桌上抓了两块酥糖撒腿就跑:“我走了!我哥还在学校等我。”

    胡润妮又在背后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念咒一般,但翟悉已经摆脱禁锢了,一路横冲直撞赶到東大门口,就看到王玉儒斜坐在电车上,一只手轻轻搭在车把上,远远看去略显慵懒,就像一幅随意画就却异常精美的画。

    “哥。”翟悉跳上他的后座。

    王玉儒偏过头看他:“来了。”

    “喏,从家里顺的糖。”翟悉撕开包装纸,把酥糖挤到王玉儒嘴里。

    王玉儒嚼着糖问:“直接去超市?”

    “还有什么热身活动没,”翟悉不满足于公事公办的高效行为,语气恳切到近乎于恳求,“买完东西拎着一大堆就不方便干别的了。”

    “要什么热身活动,”王玉儒微眯着眼睛,“先打会儿篮球?”

    “不是,”翟悉想想就忍不住偷笑,“那种,就只有咱俩的。”

    “那打羽毛球吧。”王玉儒说。

    翟悉彻底乐了,抓着王玉儒的肩膀撑着从后座站起来,然后上身挂在他哥的左肩上,嘴唇很隐蔽地勾了勾:“我看你还能给出来什么非建设性意见。”

    在翟悉毫不含蓄的注视下,王玉儒徐徐开口:“……看电影?”

    “这个不错,”翟悉满意地笑笑,“还有吗?”

    “只要是吃喝玩乐都可以吧。”王玉儒忍俊不禁。

    “适当交叉相乘一下,”翟悉笑着说,“边吃边喝边玩边乐也不是不行。”

    王玉儒倾着头,脸上的笑安然无恙:“那直接去商场?到了你再看想干什么。”

    “嗯嗯,”翟悉一屁股墩坐回去,拍拍王玉儒的腰,“出发。”

    乔天市商场的客源就是个大杂烩,全国各地的游客都往里加,外加这会儿又摊上一天中的出游高峰,俩人在商场才转了不多时,就已经被蜂巢一样的游客劝退了十几种娱乐项目。

    最后还是回到了故事的起点——翟悉排队买了两杯咖啡,跟王玉儒去影院看电影。

    然而,电影院就是一场静止的人山人海。

    周围都坐满了人,翟悉想跟他哥说句骚话都不敢,咔咔地啃着怀里的爆米花。

    吃完自己的,他偷瞟王玉儒。此刻他哥手指间正捏着一颗,缓缓地往上送,屏幕的光影洒在那张专注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连爆米花被推入唇间的动作都分外内敛。

    很奇怪,翟悉就看了这一眼,周围的气氛就都变得静谧起来。

    他又偷看几眼,突然把手伸进王玉儒的爆米花桶里,抓了两颗出来。他哥的观影进程被打断,刚转过头来时,眼中似乎还带了点惘然。

    在王玉儒发现翟悉手边见底的爆米花桶后,他毫不犹豫地将它拿了过去,从自己这儿倒进去一大半。

    翟悉对王玉儒呲牙笑,王玉儒也对他笑笑。

    随后翟悉咖啡喝完了,盯上他哥手里的,王玉儒也直接把自己那杯推给他了。

    谁都没说话,但这种感觉很微妙……在一圈陌生人的环绕下,他们本可以说些什么,反正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他和王玉儒什么都没说,沉默在这个时候反而比暧昧更让人感到涟漪不息。

    看完电影,翟悉吃饱喝足地走出来,胳膊蹭着王玉儒,有感而发地说:“感觉下次可以睡觉前一块在床上看。”

    王玉儒看着他:“想省钱了?”

    “省什么钱,”翟悉感觉他哥是故意的,“我的重音明明放在‘一块’上。”

    “一块省钱。”王玉儒说,他看起来好像在憋笑。

    “又装,”翟悉是根本憋不住笑,还笑得被口水呛了一下,等出了电影院,他心血来潮地挖掘起过往:“诶,哥,你之前……跟谁一起单独去看过电影吗?”

    “你没有吗?”王玉儒转过头。

    “啊,有倒是有,跟余停去看过,”翟悉丝毫不觉心虚,但说着说着却突然心惊,“你什么意思,就是说你也有呗,那你之前跟谁去看的?”

    “高中的时候了,”王玉儒眼睛微微眯起一点,又突然睁开,似是想到了什么,“就是同学聚会那晚,喝醉睡马路的那个。”

    “哦。”翟悉闷声道。

    他心底醋汁麻酱泥泞了一地,越想越闷蒸一般地喘不动气。

    那天晚上王玉儒问都没问就直接把人送回了家,而且还疑似心有灵犀一样,全班人都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的时候,第一个找到了那人的宿醉所在地。

    当时他被王玉儒的学霸光环笼罩着,只觉他哥聪明又善良,可现在回头看看,这分明是两人关系很好的痕迹。

    在电影院去地下超市的途中,翟悉终究还是压不住滔天猜忌,抬手拍了拍他哥。

    “你那个叫什么暮哥的同学,”他中间停了好几秒,才落下去视线,底气不足地问,“是不是弯的啊?”

    “他当时有喜欢的女生,”王玉儒耐心解释,“应该是直男。”

    “那没事了,跟直男看电影啥样我知道,上回跟余停去,他搁那儿吐槽了接近俩小时的演技,”翟悉长舒一口气,身体往前凑了凑,坏笑着跟王玉儒说,“你就别多想了,这种就是纯搭伴去看电影的。”

    王玉儒的步调忽然慢下来,他脸上难得地有了点怪异的表情,像被触到了痛处着急拿东西掩饰一样,脱口道:“我多想什么,我也是直的。”

    翟悉生动形象地表演了什么是笑容消失术。

    也许是在王玉儒的爱护下待的时间太久了,他总是会下意识地忽略这个事实。

    眼睛几乎是在瞬间变得酸胀,翟悉偏开脸,步子也慢下来,一声不吭地与他哥并肩往前走着。

    王玉儒怎么会不知道这句话背后的牵扯,对他而言,就宛如是判下了死刑啊。

    也许是意识到话已脱缰,造成了刀插心窝的影响,王玉儒弯下腰来,去看翟悉的神色。

    但翟悉不想匀给王玉儒一丁一点儿的目光,就立刻扭开了脸。

    接着他就听见那人说:“你怎么不说我装了?”

    翟悉猛吸一口气,回过来看着王玉儒:“我说的话,你就能是装的了吗。”

    与刚才那个昙花一现的表情相比,王玉儒现在相对柔和了许多。

    而且王玉儒看向了他的双眼,发热的地方,应该晕红了一圈,任谁来看都能一眼看懂这背后的憋屈心酸和伤心。

    “一说就成真,那你不就成大预言家了。”王玉儒声音很低,尾调也缓缓的,像是在试图解开什么是非恩仇。

    “我还是大行动家呢,”翟悉抬眼瞅瞅王玉儒,又挪开视线小声嘀咕说,“早晚把你掰弯。”

    商场杂声漾漾,王玉儒该是没听到后半句,见他开始拌嘴,居然还神清气爽地笑了笑。

    很快就到了超市门口,王玉儒去推了购物车来,仿若无事一般地问:“都想好要买什么了吗?”

    “我偷懒从网上找了个清单,”翟悉从手机里翻出来一张图,递给王玉儒,“就照着这个买。”

    王玉儒扫了一遍:“这个不全,等会我再给你补上点。”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翟悉虽有不快,但王玉儒一对他好,他就跟中毒似地转脸扑上去献媚了。

    最后购物车被填满,王玉儒还想给翟悉买暖壶和水盆,又担心两人拿不过来,权衡之下便让他剩下的去学校了自己买。

    “开学你去送我吗?”翟悉问。

    王玉儒低头清点物品:“嗯。”

    翟悉赶紧把算盘打到王玉儒身上:“那就等到时候你再给我买。”

    王玉儒愣了一下,旋即笑起来:“行,这样也算是给你买全套了。”

    晚上哥俩抗着大包小包回家,胡润妮眼瞅着这一堆,忽感悲凉,给儿子倒腾行李箱的功夫就连着喃了十好几个叹息。

    “都上大学了,”她把用着用不着的东西都往里塞,“这家里就剩我们孤母寡父两个人了。”

    “又没出省,才这么点距离,我想回来就回来了。”翟悉这么说着,眼神就不住地往王玉儒那边瞥。

    王玉儒撞见他不老实的眼睛,也走过来蹲下,帮忙把翟悉的衣服叠进行李箱。

    “唉,眼瞅着就要开学了,”因为王玉儒的出现,胡润妮脑子里琢磨的事情就开始跑偏,翻脸变媒婆,“纯惠也该上班了吧,她哪天去学校教课?”

    回应她的,是翟悉投过来的一双警觉的目光。

    王玉儒知道胡润妮是在旁敲侧击,他故意不答,疑了片刻,才好似恍然大悟地抬起头:“我周末去给她弟上课的话,帮你问问。”

    也许是进展不如她的意,胡润妮就开始碎碎叨叨地数落起来,说王玉儒别就知道死学习,别的事情也该加加紧了。

    大有催婚之意。

    她数落别人时对冷言冷语毫不吝啬,翟悉听着就想黑化,要是这番话放在自己身上,他早揭竿而起了,不知道王玉儒怎么能听得那么服帖和认真。

    “趁着开学之前这最后两天,”胡润妮面相都变焦躁了,“赶紧的约出去聊聊。”

    王玉儒恭敬地笑了笑,没有应声。

    窝在沙发上摆弄新电脑的翟悉啪一声合上了笔记本:“早聊过了,不合适。”

    这一声成功把自己卖给胡润妮当攻击对象,说让他上大学也赶紧自己找个女朋友,别跟他哥学,木讷死了,到头来还得让她这个老母亲操碎了心。

    翟悉不同于王玉儒的温驯,他一不服气就犟嘴,麻雀对乌鸦,唧唧咋咋的就要吵起来。

    最后还是王玉儒出面,把随时有可能在火气头上抛出一句惊雷的翟悉拉回了屋。

    “真是大开眼界了,高考前打死都不让谈,刚考完,就要我立马给她变出来个儿媳,”翟悉直接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胸,“我也就是看她不能动气的份儿上,才忍着没跟她出柜。”

    “嗯,”王玉儒拉过来椅子,坐在他对面,“你做的很对。”

    翟悉被这么一夸,愠意欻一下被铲去了大半。他松开束在胸口的手,撑着床沿往前趴了几分:“你说,妈要是知道,我不仅是同性恋,还把主意打到你头上,她得气成什么样。”

    “哦,”王玉儒好像要笑,“所以你就为了气她。”

    “哎呀,你别,”翟悉给自己说不好意思了,他略感不安地挠了挠额头,“你别这样想啊,我要是为了气她,直接出家不比这来得容易……”

    王玉儒方才有多害怕翟悉情急之下出柜,现在就有多担心他脑子热糊涂了说浑话。

    所以王玉儒利索地起了身,抬手在翟悉头上按压似地拍了拍:“知道了,我不那么想。”

    没料到这样简单的安抚却有奇效,翟悉仰着头笑,额前的碎发都跟着翻天了,炸炸的很可爱。

    王玉儒没再理他了,拿了本书坐在桌前看。偶尔翟悉会问他些大学的事情,他才会旋过身来讲些经验。

    其实不消翟悉直说,他也能体会到,这个即将挣脱庇护走往广阔天地的少年,心里藏着很多的不安。

    越临近开学,这种感受就越明显。

    尤其是有天晚上,翟悉靠在床头,勾着胸口的玉摩挲,摸得那样留恋不舍。一想到那块石头别有所指,王玉儒就有点难以忍受,他无声地呼了口气,偏过头来劝解翟悉:“不用想太多,大学和高中很像,很快就能适应的。”

    翟悉不痛不痒地应了声,隔了半晌,他忽然问:“哥,开学之后,我是不是隐瞒自己的性取向更好一点。”

    高中时翟悉性情过于张扬,从不伪饰自己,却也因此招来了太多了冷眼和嘲讽,尝过人言苦涩,他现在有些怕了,尤其喜欢的人还是他哥,他不想让脏水顺着自己浇到王玉儒身上。

    “不用隐瞒,不主动去说就好。”王玉儒看着他轻轻拂过石面的手指,说道,“大学虽然比高中开放,但也是鱼龙混杂,适当藏一点拙会好过一些。”

    翟悉点点头,松开手指,往下缩了缩,躺在枕头上。

    “哥。”翟悉看着王玉儒,喊他。

    王玉儒抬了抬眼:“嗯?”

    翟悉盯着王玉儒的嘴唇,看了会儿,最后转开眼,默了几声才说:“没什么。”

    空调的冷风撕扯着沉默,同一张床上,挂着兄弟头衔的两个人,呼吸声都有点不合时宜地重。

    翟悉又把目光拽了回来,声音再也划不清界线:“哥,我就快开学了。”

    “嗯,后天我开车,”王玉儒轻飘飘地答说,“跟妈一块去送你。”

    见分别被他说得那样轻描淡写,翟悉心里淅淅沥沥的,他没有说话,慢慢探出了手,在快要碰到王玉儒时,被他哥一个猝不及防的扫视给吓了回去。

    “你……”翟悉扯了扯嘴角,笑得那样不甘,“夏天都要结束了,你的冷静期还没过去吗。”

    王玉儒眼睛垂落着,声音也没有很大:“才刚说了,不要想太多,好好准备开学。”

    “……”翟悉翻了个身背对着王玉儒,又憋了好一会才应声,“行吧,先这样。”

    可能在翟悉的潜意识里,开学仿佛是什么东西的里程碑,越临近这个时间节点,他脑子里的思绪就越是缠绕不开,折腾了他一晚,好不容易睡着了还做了个王玉儒跟一男的一起看两性动作小电影的噩梦。

    他揉着酸疼的脑壳坐起身,再怎么努力去想,也记不起那个坐他哥旁边的歹人长什么模样。

    旁边的半边床是空的,他抓着头发起身,走出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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