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太平王说出真相之后,玉七就没再继续往这边赶,他在中原吃了个饭,直接调头回去。

    有那么多马甲在,这边根本不缺他一个,还是近距离观察他妈更重要。

    玉七换了张脸,回到罗刹教,趁玉罗刹不在,溜进他的卧房,找出那副画来看了看。

    【真离谱啊。】薛沉说。

    【是啊。】

    【也不知道这是谁画的,想象力也太贫瘠了。他肯定没在近期见过我们,我跟我弟早就不穿一样的衣服了。】

    【这是重点吗!】

    【怎么不是,你看,画上的两个人面容是模糊的,没有任何细节,衣着打扮也不符合现实,足够证明他没有亲自跑过去看望我们。但是这副画却挂在他的私人领域,随时都可以观赏,还弄出了挡箭牌,占着继承人的位置。这些足以说明,他很在意我们。】

    薛沉下结论,【他在愧疚!】

    系统:【玉罗刹这种人也会愧疚吗?】

    【首先我们只看到了他在公事上的那面,不清楚私底下的他究竟是怎样的人。其次,他又不是小七这样感情冷漠的人,为什么不会愧疚?】

    系统:【所以该怎么办呢?】

    薛沉:【先想办法跟他见一面,看看玉罗刹的反应再说。】

    他没碰屋里的东西,轻巧地离开。

    玉罗刹处理完帮派的事,独自坐在大殿前方的椅子上沉思。

    教内的人生出了异心,就算杀了那几个长老,教派也不会恢复原样。想要治本,还得从根源下手。

    追根溯源,不过是因为他在逐渐老去,玉天宝又是那副纨绔模样。

    他已经四十多岁,孩子都这么大了。

    玉七站在屋外,透过窗户看向里面的人,得知真相以后,再看玉罗刹都没那么讨人嫌了。

    他以前觉得,玉罗刹弄个灰雾遮脸是在故弄玄虚,现在想想,分明是在隐藏自己的过往经历啊!

    魔教知道他样貌的,都被他杀的差不多了,可是他年轻时跟着太平王去过战场,那么多士兵都见过他的容貌!

    玉罗刹留意到玉七的视线,冷冷地看了过来。

    他手臂一挥,屋门大开,“你进来。”

    系统:【糟糕,被发现了。你不会死在这里吧?】

    薛沉:【不会的。】

    玉七从容地进屋。

    “本座似乎从未见过你。”

    玉七最近刷出来的技能点都拿来加[易容]和[伪声]了,[西域语]只有2级,就算他用玉罗刹练了几天口语,依然成长有限。

    他用中原话道:“我奉命前来看看您。”

    玉罗刹依然是那副从容的模样,但是杀意已经锁定了眼前这个男人,他打量着玉七,没能看出他的身份,笑道:“奉谁的命?”

    玉七没有一点恐惧感,正因如此,他仍旧理智,十分清楚不管自己回答什么,玉罗刹都会出手了解他的性命。

    除了那一句。

    玉七缓缓道:“太平王。”

    玉罗刹神情一凛。

    玉七:“的世子。”

    玉罗刹:“……”

    系统:【他都被你弄懵了。】

    薛沉:【可能对他来说,那段经历就跟上辈子发生的一样吧。反正我是想象不到他怀孕生子的样子。】

    系统:【你还在想啊?我还以为你已经接受了。】

    【我只接受他是我妈,其他的还是得想一想的,想明白了才能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对待他。想想就很快乐。】

    系统:【……】

    “你说什么?”玉罗刹的眼神锐利如刀,像是要把他活剐了,又碍于太平王的身份,必须忍耐下来,等弄明白之后才能动手。

    “是太平王的世子让我来的。”

    系统才反应过来:【又让你弟背锅!】

    薛沉:【弟弟不会介意的。】

    王府。

    本体看着弟弟,温柔地问:“若有些事情,我不好直说自己的名号,能否借用你的名字?”

    宫九知道大哥的处境不算好,他体弱多病,就算身上已经有了官职,依然不常出门,容易被人轻视。有些时候,还是王府世子的名头更好用。

    他和哥哥连身份都可以互换,怎么会在意一个名头?

    宫九:“大哥随意便是,不必分得这样清楚。”

    薛沉:【你看。】

    系统:【你真无耻。】

    薛沉:【无耻竟然也不算脏话?】

    系统:【无耻无耻无耻!】

    西域那边,玉七和玉罗刹面面相觑。

    玉罗刹克制着杀意,道:“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玉七:“世子说,让我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玉罗刹心中空虚的部分像是注入了一汪温水,缓缓地,将冰冷驱散。他的眼神飘忽一瞬,立刻恢复了锐利,“他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

    玉罗刹不可能这么轻易相信他,又问道:“你能听得懂西域话?”

    “来之前学了几句。”

    “你是怎么进来的?就没有人阻拦?”

    “我的轻功还不错。”性命攸关,技能点必须先往[轻功]加。玉七道:“正因为如此,才能被世子委以重任。”

    “你不怕死?”

    “世子对我有救命之恩,赔上这条命也无妨,我本就因世子而活。”

    “你倒是个忠仆。”玉罗刹嘲讽地说,“既然是忠仆,为什么会轻而易举地出卖他?”

    “世子说,若你问起,不必隐瞒,悉数告知就好。”他顿了顿,“他还说,如果你还有所顾忌,会放我回去的。”

    宽袖中的手微微抬起,又克制地放下。

    玉罗刹陷入了沉默。

    这人没有说谎,除了太平王,再没有其他人知道那段陈年往事。想来是太平王不小心说漏了嘴,被涟儿猜到了。

    他听得出来,那孩子十分体贴地没有告诉其他人。

    只是让这个人替他看自己一眼而已。

    时隔多年,他竟再次与儿子有了联系。

    面前的男人平平无奇,他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玉罗刹看着他,却有一种在与亲生儿子交流的错觉。

    千里之外的涟儿在思念着他。

    杀了这个人,涟儿就会失去母亲的消息。也是在暗示那个孩子,你被母亲彻底抛弃了。

    玉罗刹上一次见到儿子,还是他们九岁的时候。他至今还记得,孩子们看向自己的眼神。

    那是他的骨肉,是他亲自教养出来的孩子,全心全意地信任着自己。

    哪怕他和太平王生出嫌隙,也放不下他们。

    他怎么可能忍心让儿子的期望落空?

    更何况,他早就做好了决定与他们相认。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让人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玉罗刹隐藏起复杂的思绪,语气冰冷地说:“滚!”

    玉七转身就走。

    薛沉:【试探地差不多了,我妈还是挺人性的。】

    系统:【你可真孝顺啊。】

    薛沉温和地说:【谬赞了。】

    薛沉本来还要防备着弟弟联系无名岛,现在好了,完全不用了,两个人的心思都不在无名岛上。

    宫九腻在他身边,没有再提起过玉罗刹,两人聊的话题也有意避开这一点,但是彼此都清楚,他们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绕了半天圈子,薛沉直白地说:“我要去见他。”

    宫九:“去西域?”

    “是。”

    “我听说,罗刹教在沙漠深处,十分隐蔽。”

    “既然它在那里,就一定可以找到。”薛沉体贴地说,“你若是害怕,可以留在家里。”

    宫九确实害怕。

    以他认路的本领,这辈子都没有想过去沙漠里。

    去无名岛至少在船上,他觉得不会想不开跳船游过去。

    要是在沙漠里跟其他人失散,那真一点活路都没有。

    “一起。”宫九坚定地说,“我相信你会护我周全。”

    “你武功那么高,如果遇到意外,也会保护好我。”

    只要我们不分开,就一定会平安无事。

    用过午饭后,薛沉去找太平王。

    太平王本想去军营躲一躲,又怕他追着过去,劳累他多跑一趟。

    他从早上等到下午,总算等到了。

    “想问什么,尽管问吧,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太平王平静地说。

    薛沉愣了下,“我可以和涟儿去西域吗?”

    “什么?!”

    “我要和涟儿去见他。”

    “你知道罗刹教在哪里吗?沙漠如同水火一样无情,你们两个小孩子,去了哪里还有活路吗?不准去!”

    “我没有其他要问的了。”薛沉行礼,默默离开。

    太平王命人看护好两位公子,如果他们想要出门,立刻过来禀报,随后将自己关在书房,一整日都没有见人。

    他逐渐冷静。

    就算他能管得了两个孩子一时,管不了他们一世,他们想做的事,总能做到的。

    要不是军中事务繁多,实在离不开他,亲自护送两个孩子过去也无妨。

    他也想见见那个人……却又不敢迈出那一步。

    薛沉回到住处后,留下一封书信向父亲致歉,和弟弟一起离家出走。

    从书房出来,太平王已经想通。

    他正想给两个儿子安置几个经验丰富的老手,护送他们出发,就看到小荷拿了张纸过来。

    小荷怯怯地说:“王爷,这是公子写给您的。”

    太平王拿过一看,脸色一黑。

    他这两个儿子,简直一模一样,都不是省心的!

    -

    十天后,薛沉和宫九在附近的城镇买下一头骆驼,带上充足的食物和水,踏入无际的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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