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骗子

    傍晚,夕阳隐向高楼,霞光映照着城市的建筑与山水。正值下班高峰期,马路上的车鸣声此起彼伏,车辆如蜗牛般慢吞吞移动。

    江文霖骑着他的小电动,穿着身拼兮兮上一百多块买来的西服,美滋滋的准备去搞点吃的回来。

    晚餐只有一个小时时间,晚上还有大课,他带的是公考面试大班,通常结束都是凌晨一两点的时候,不多吃一点实在熬不过那些未来的省长市长苗子。

    下课前,也有学生打趣他自己在外面吃独食,江文霖笑答:“你们在此处不要走动,老师去给你们买点橘子回来。”

    橘子当然是没有的,不过习题还是可以搞几套。

    夕阳斜斜透过行道树的叶子,江文霖被照得眯起眼睛,只觉前方的道路越来越不清晰,甚至开始打晃。

    ——

    再度清醒过来时,他只觉得浑身疼痛,下半身火烧火燎,肩膀也特别沉重,像是被人用力按着。

    “江文霖,江通判家的侄孙里怎么出了你怎么个货色,你这个好色的下贱胚子,做下如此混账之事!可怜我家阿春家里遭难,要不然定抓你见官让你好好尝尝棍棒的滋味。”一个女声厉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幸灾乐祸。

    一想到平日里在侯府耀武扬威、身份尊贵的郑阿春要远嫁给一个穷书生,她就忍不住跳出来落井下石。

    “就是,还敢偷穿我们家公子的衣裳冒充顶替,我们家公子是什么人,那是天上谪仙般的人物,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我们侯府的门呢?”

    一个嬷嬷跟着附和,语气里满是不屑,看江文霖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周围又是一阵轻蔑的私语,叽叽喳喳的声音加在一起,仿佛能将房顶掀翻。

    “真是伤风败俗。”

    “可不是,谁能想到看他眉清目秀,竟也做得出这种事来。”

    “这有什么稀奇,这些个穷书生要能搭上侯府的关系,岂不是比他们苦巴巴地考什么劳什子科举强。”

    “也就是现在,从前他要是做了郑哥儿的郎君,以郑家的权势,那可就是一步登天。”

    “别说了,老太君和夫人可是明令禁止,不许再提郑家的事。”

    ……

    周围的声音尖酸刻薄,直入耳膜,吵得江文霖的脑瓜子嗡嗡疼。

    什么同知侯府?

    伤风败俗?

    江文霖努力睁开眼,想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只是背后的人还在用力的压着他,只能看到眼前地面的青砖和那些个红木家具。

    一片花花绿绿的绸缎衣服在眼前的青砖方地上绕来绕去,周围是一群穿着长袍襦裙的古装男女。

    江文霖茫然,还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刚才痛骂他的妇人见他神情恍惚,脸上没什么怨怼愤恨的神色,心中不满,又给旁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她就不信这个想攀高枝的好色之徒这么好性,被如此羞辱还能不对未来的妻子心生怨怼。

    那嬷嬷接到了妇人的示意,上前一步呸了一声,插腰骂道:“你以为你一个流氓无赖能攀上我们侯府的权势。呵,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要不是你和郑哥有了首尾,别说你是哪个穷乡僻壤通判家的侄子,就算是正儿八经的通判嫡子,今日也非得让你知道知道侯府的大门也不是你们这种臭虾烂鱼,破落户的穷鬼能来随便攀附。”

    穷鬼两个字像是什么奇妙开关,他和原身共有的DNA狠狠动了。

    江文霖脑袋里昏昏沉沉,破碎的记忆脑海里疯狂闪回。

    他穿书了,穿成了小说中反派男配的恶毒丈夫。“恶毒”不是简单的字面上的“恶毒”,而是能进局子里踩缝纫机踩到死的那种。

    原主是个虚伪奸诈、利欲熏心的穷书生,生在贫穷落后的小山沟却偏偏长了张好看俊俏的脸。

    数次落榜后吃不了读书的苦,打着游学的名义行骗为生。

    像是那些有钱的地主家的儿子,进学的商贾家的后代,但凡手里头有两个子儿的,他都敢上去骗一把。

    男的就引为知己,女的或者是漂亮的哥儿,就用甜言蜜语诱哄,常常哄得男男女女为他心甘情愿花钱,简直就是个男女不忌的吃软饭专业户。

    郑阿春是家中嫡出的哥儿,将军府金枝玉叶,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姑妈是贵妃,表哥是太子,外祖母是侯府老太君。

    他的身份尊贵,比起皇家的一些哥儿也不差什么,嫁人更是要选一个门当户对、有权有势的美男子才如意。

    郑阿春是个颜控,家里给相看了好几个都不满意,他从小被养的娇纵跋扈,郑大将军没办法只好让人进京,住在外祖母家替他选亲。

    选来选去,便看中了小说男主,号称京中四大公子之首的郡主府家的小公爷,可郑阿春不依,还是侯府的表哥男配长相更合他的心意。

    作为书中最大的反派boss,又和男主男二都扯上关系,郑阿春的下场有多惨自不用说。

    恰逢将军府的人被卷入一桩谋反案里,趁着无人顾及,郑阿春就这么水灵灵的被人坑了。

    原主虽是个骗子,按理说也接触不到郑阿春这个阶层的人物。

    能惹上郑阿春,还是因为主角受姜云意身边的亲友团要给郑阿春一个教训,特意给他送钱送物,假冒一个江姓通判家的侄子。

    如果你以为结局是郑阿春就这么嫁给一个骗子,那就大错特错,众所周知,反派从不下线,只会在作者憋不出剧情之时秽土转生。

    郑阿春这个人物也一样。

    原书是这么描写的

    [那个曾经在永安侯府耀武扬威,从小被娇养着长大的郑阿春呢?

    打从嫁给江文霖,短短几年受尽了折磨。从前那个明媚张扬的娇艳美人变成记忆里的虚影,金枝玉叶的人生被撕成一条又臭又长的裹尸布。

    他活着又像死了。弟弟被吊在房梁抽断气那夜,江文霖醉醺醺踩着他手腕嗤笑:“你当还是将军府呢?”

    他盯着弟弟青紫的小脸,血泪长流,昔日将军府的嫡哥儿变成了学狗叫、装疯卖傻的疯子。可他没想到,江文霖还不肯罢休,曾经的温情化作尖刀,江文霖痛恨他出生在锦绣堆里,定要生生将他踩进地狱。

    被卖进青楼的那日,老鸨拿着银针扎穿他的十指,他想死却更想报仇。曾经那个京城最尊贵的哥儿成了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

    他拿着袖中淬毒的簪子插进江文霖的咽喉,把他的尸体剁了一百多块也不能解心头之恨。

    从妓院火场爬出时,他发丝全白,脸上刀痕狰狞,断掉的腿再不能走路......

    从前那个单纯、愚蠢的郑阿春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现在,剧情已经进展到原主使计坏了郑阿春的名声之后。

    他那不怀好意的舅母正一边辱骂一边逼着江文霖在婚书上签字画押。

    小说中的具体剧情,江文霖也记不太清,但这舅母和郑阿春不知道结了哪梁子的深仇大恨,这会正变着法儿的想激起原主的怒火,好让原主婚后磋磨郑阿春。

    不成想这把火过于猛烈,让原主本就小肚鸡肠的心脏怒急攻心,换了自己这个芯子。

    耳边尖酸刻薄的女声已经骂不动了,那嬷嬷嗓子眼里喘着粗气,骂来骂去已经词穷。

    再看那江文霖,青衫褶皱,被人缴了双腿压在长凳之上,低垂的眉目清朗如鹤,跟他们京城里钟鸣鼎食家里养出来的世家子弟也不差什么。她记得此人刚被绑进侯府之时还战战兢兢,浑身都打哆嗦。

    被打了一顿后反而脱胎换骨,难道是已经想通了?

    “江大官人,你可想通了,想通了就别再不知好歹。”

    江文霖低着头,乌黑的发丝垂在玉面两侧,不羁地随风摇摆。

    不是想通了,是被你们气死了。

    “长宁侯府家大业大,在下一介布衣,着实高攀不起。”

    原身做下的恶和他有什么关系?任谁一睁眼被指着鼻子一通打骂能没一点脾气。

    “你……”

    “母亲,你这是干什么?表弟之前闹出的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人群后方传来一个男声。

    在他面前踱来踱去的人突然停下,男男女女的靴子和绣鞋纷纷让开,露出一袭缀着白玉的蓝色软缎长袍的衣角。

    江文霖抬眼看去,一个束着发的古装美男,眉头皱成川字形,拿着把折扇悠悠登场。

    此人大概就是京城四大公子之一,也就是书中痴情男配,郑阿春的表哥姜云厌。

    看着是长相温润、斯文典雅那挂,他行色匆匆,眼神里带了几分怜惜。

    再怎么说也是亲近的表弟,姜云厌虽不喜这个表弟的一些作为,却也不能看他受欺负。

    “都说了表弟上次未被此人……,”他的话说的含蓄,但懂得人都懂。

    “只是共处一室而已,自家人不声张又有谁知道,此事哪有您想的那么严重。”

    “哎哟,我的儿啊。”穿金戴银的中年妇人哭了起来,“未出阁的哥儿被看光了身子,孤男寡哥共处一室,这还不是大事吗?放在以前那是要浸猪笼的,你自小读圣贤书哪里懂得这些。”

    说的那么严重,实际上就是被人逮到郑阿春穿着里衣和原身共处一室。

    怎么就叫毁人清白了,这在现代,十七八岁的小男生夏天里光膀子都是常有的事。

    女人矫揉造作假哭着,总算是有机会把郑阿春这个不服管教的哥儿撵出门去,她哪里会就此罢手。

    “是这个好色之徒有心算计,此事哪能怪在表弟身上。”姜云厌反对道,“母亲让下人写了婚书,实在不该。”

    江文霖默默点头,他虽然性取向为男,但骨子里还是个传统的人,这个世界的设定太过前卫,哥儿什么的现实里就算了吧。

    他不想被人剁成一百多刀!

    更不想和主角配角反派们有什么纠葛,要不然就让他出家吧,躲在寺庙里总不会再走剧情了吧。

    “依我看,”姜云厌眼神冰冷,目光淡淡的扫过来,“不如直接把他送官,要不然神不知鬼不觉……”

    说罢,他在脖子旁做了个手势。

    江文霖:瞳孔地震……

    这还是温润如玉男二设定,上来就直接下黑手,这是崩人设了吧?

    这小白脸怎么比他娘还心黑。

    “儿啊,再怎么说他的身份也是通判的侄子,既然他是爱慕阿春才扮成你的样子想一亲芳泽,那就说明他还对阿春有一丝情意,阿春落到这个地步,还能有爱慕者也是他的福气。”

    嗯,坏人的脑回路是这样的,被人坏了名声还说成福气。

    古人封建,这位大婶儿却是又封建又坏。

    能把令世人不耻的非礼强肩、见色起意用情意二字当遮羞布,月老听了都得说句别来沾边。

    江文霖心里苦闷,看来这妇人是铁了心要把郑阿春嫁给他这个骗子无赖,她的儿子更是动辄喊打喊杀。

    今天的自己还能单身走出侯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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